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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mmary：Clay发现自己比起成为George的朋友，他还有更多的渴望……

（三）旅途（上）

　　Clay的第一次VR游戏体验并不算好，一开始George刻意隐瞒的bug一直困扰着他，之后他熟悉操作也是一阵手忙脚乱，和George反复几次确认按键对应。最后George带着VR眼镜说：

　　

　　“界面确实要改一下，最好做到和真实情况一模一样，现在这几个操作台靠的太近了，到时候会导致操作失误。”

　　

　　说这话的时候George双手浮空摸着并不存在的操作台，滑稽极了，Clay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出声，瞬间引来了George的不满：“你刚刚向上提升飞船时更可笑呢！我也没笑你！我可是在正经办公！不许笑了！”

　　

　　但Clay并没有立即停下，没一会儿George也开始跟着Clay一起笑：“停下，Clay，停下，不要再笑了！你一笑我就忍不住想笑，Stop！”

　　

　　George一边笑一边摘下头套，半真半假地抱怨道：“都怪你一直笑个不停，我根本没法冷静下来debug，我要回去修正程序了，你就一个人面对枯燥的监控工作吧！”

　　

　　他将头套抱在腰间，另一只手搭在门把上，回头看着Clay微微一笑：“我回去了，你早点回来。”说罢他扬了扬手中的头套。

　　

　　Clay知道他只是想要一个免费的测试员，可他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：“我会的，你注意休息，别一直盯着屏幕。”刚刚George一直通过后台陪他过了所有新手教程，一边提醒他不规范的操作，一边念叨着哪里还能修正，根本没闲下来。

　　

　　George挥了挥手，就抱着东西跑开了。

　　

　　目送George消失在门后里，Clay才低头揉了揉脸，刚刚笑得太久脸都笑酸了。

　　

　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，他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样开心过了。
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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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二天起床时，George还睡着，半边脸压在被子里，四肢都露在外面，像是和被子打了一架似的。Clay盖着另一床被子，这是他晚上发现自己被George抢走所有被子后拿出来的备用品。

　　

　　昨天晚上George改程序不知道改到几点，Clay看了看熟睡的George有些无奈。VR眼镜放在桌子上，一旁的本子上用漂亮的字体写着：

　　

　　“Fixed.”

　　

　　简单粗暴，很有George的风格，Clay合上笔记本，这个本子应该是George从抽屉里翻出来的，随手一翻就能看见他小时候学写字时在本子上留下的涂鸦。

　　

　　第一页写的就是自己的名字，当时写字就像画画，四个字母歪歪扭扭地躺在一条线上，大小也不一致勉强辨认出是clay。他还非常开心地写了一整页的名字，有些字母都重叠在一起，有的C与l之间远到能再塞下一个单词，可他记得非常清楚，就算因为浪费纸张被Puffy说了一顿，他也异常高兴，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独立个体。

　　

　　在太空成长的人类和普通人类不同，这是肯定的，但不同在哪没人又真正清楚，没有人能同时经历与宇宙一同成长又见过地球上的万物变化。
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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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监控室里只有Clay与Dream，还有一成不变的、平稳的电流声。Clay坐在转椅上转圈，手指勾着VR眼镜的系带。

　　

　　他进入不了状态。无论是训练还是盯监视，这飞船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烦躁与陌生。

　　

　　他抬头盯着监控器，小小屏幕中的宇宙还是一成不变，一望无际的黑，只有零星的光，他知道那是不知多少光年外的星球。

　　

　　他们已经驶离太阳系，被所有第一世代挂念的太阳也成为这些分辨不清的星球中的一个。Clay突然理解为何有人在面对宇宙时生出无法缓解的孤独感。

　　

　　那些人背井离乡，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付出自己的全部，致死都要葬身于此，化为下一代的养料，他们在这个计划中没有姓名、没有身份、只有职责与任务。自从他们登上这艘不返航的飞船时，他们就抛去了自己所有的身份，儿子、丈夫、父亲、好友。

　　

　　他们孤独又属于这个集体。

　　

　　Clay突然意识到，他们同世代的人被以集体的名义养大，剥离了自我。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、吃着一样的食物，却没有被赋予存在的意义。

　　

　　他们从出生起就被剥离了。

　　

　　他们是作为“人类的延续”、“飞船运行的保证”而诞生的零件，而不是真正的人。

　　

　　他们比第一世代的人更可悲，他们没有归宿，连怀念都显得多余。他们生而为此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。

　　

　　他们不是任何人的子嗣，也不会是任何人的父母，他们之间只有薄薄的同世代关系，而对与之格格不入的Clay来说，这比一张纸还脆弱。

　　

　　他平白陷入了无可救药的孤独中。

　　

　　那名为孤独的陷阱一直存在于此，有人互相搀扶地渡过，有人无意掉落其中，而Clay，他一直假装看不见那个陷阱，从旁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，试图到达对岸。可他也清楚，他仅凭自己一人是做不到的。

　　

　　George。

　　

　　这个名字毫无缘由地出现在他脑海里。Clay捧住自己沉重的头脑，他想。

　　

　　我掉下去的时候George会拉我一把吗。

　　

　　别开玩笑了，他和George不过刚认识两天，有人会把刚认识的人当朋友吗。

　　

　　可另一个声音在说，你知道George会拉你一把，你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，你知道George会是那个永远帮助你的人。

　　

　　这个想法来得古怪又无厘头，但Clay愿意相信George，他不惜为此欺骗自己。

　　

　　终端发来消息，是George。

　　

　　Greg ：【饿了】

　　

　　Clay：【想吃什么】

　　

　　Greg：【能吃什么o.o】

　　

　　Clay：【营养液和粥】

　　

　　Greg：【没有别的选择吗._.】

　　

　　Clay：【我看过食谱了，没有适合你吃的，sorry.你要过来吗】

　　

　　Greg：【我马上过来！by the way,我修正过后的游戏怎么样！】

　　

　　Clay：【初步实验下来没发现问题，就是我还是撑不过5分钟】

　　

　　Greg：【don't be worry.你刚刚接触时间不长，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，要是再有一架VR眼镜我就能和你一起玩了】

　　

　　Clay：【你会开飞船？】

　　

　　Greg：【你怎么敢嘲笑我？这可是我写的，我自然知道飞船的飞行原理和逻辑，等着看吧！我可比你厉害多了！dogwater】

　　

　　Clay：【我很期待】

　　

　　Greg：【STOP LAUGHING AT ME YOU SUCK】

　　

　　Clay：【？你会说脏话？】

　　

　　Greg：【等我一会儿把你打爆】
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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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没有第二台VR设备，他们还是没法联机，Clay把手柄塞到他手里，非要他打一场给自己看看。George也不甘示弱，把自己的终端连接上就丢给他，一起撂下的还有他的狠话：

　　

　　“等着瞧吧！”

　　

　　Clay本来都准备好George一下就死亡后好好安慰他了，结果George比他预想的厉害多了。George的操作方式有点偏向军人，小心又谨慎，能看出来对飞船的运行方式有很深的理解。最后George在模拟飞行中足足撑过了5分钟，比Clay多了20秒。而且最后像是George手滑让飞船行驶方向偏了一点点，不小心撞上了陨石。

　　

　　他瞬间对George升起一丝敬佩，但在George摘下眼镜，朝他露出牙齿大声笑后，这一瞬间的佩服也随着George的笑声飞走了。

　　

　　“怎么样！我厉害吧！”

　　

　　George抬头看着他，蓬松的卷发在他额前，遮不住他亮晶晶的眼神，那是在说“快夸我厉害”。

　　

　　他忍不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，直到George不耐烦地催促他快点认怂、好好地夸一番自己，Clay才平复自己的气息，有条不紊地说：“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理论派，实践完全不行的科学家呢，没想到你这么厉害。”

　　

　　George不屑地一挑眉：“我可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，我之前可是有好好训练过，这个系统都是我和……我和同事一起测试的，打趴你这个新手还是轻而易举的，你就认输吧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如果我认输能得到什么？”Clay刻意忽略了他奇怪的停顿。

　　

　　“得到我对你的认可。”George弯了弯眉眼，“我的朋友。”

　　

　　Clay顿时呼吸暂停了，他不知道George为什么会这样说，但他确实为此紧张又心动。

　　

　　“okay，我认输，你确实比我想像的更厉害。”

　　

　　George立刻笑道：“你认错倒是爽快。”他示意Clay戴上眼镜，“我教你怎么预判陨石的动向。”

　　

　　George是个差劲的教师，他确实比现在的Clay擅长开飞船，但也仅限于现在。George很多时候的操作都是凭感觉地下意识反应，要问原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，他只能慢放视频给他一一指出这些陨石的动向。

　　

　　“of course，你能算出这些陨石的具体走向，就算在太空中所有事物都会遵循基本的物理法则，但是在真正实战时根本没有时间去计算，你能依靠的只有你的本能与经验。”George将视频投影，指着从侧面的袭来的陨石，“而实际操作中的会更加复杂，太空中有太多的变化，没有人能完美预测轨迹，只有当下对情况的紧急反应。”

　　

　　但不可否认的是George说的没错，在太空中经验远比理论更重要。Clay握住手柄又重新戴上眼镜，他想起Bad熟练的操作，随口问了一句：

　　

　　“到达Bad那样的水平要练多久？”

　　

　　这时候已经开始下一盘游戏了，好在一开始的袭来的陨石较少，他能一边操作一边听George回忆：“Bad单纯练习飞船可能有两三年了，但他之前是海军，飞船的运作原理与航母类似，所以……”

　　

　　也就是说Bad练习时间远长于两年，Clay向左摇动手柄，避开从右边袭来的陨石，顺嘴问道：“你和Bad关系不错？”

　　

　　没想到George却沉默了，陨石群向他袭来，他便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件事了。直到他又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陨石击中，大大的game over闪烁在宇宙中，10秒后他就会被自动弹出。这时候他听到George低沉的声音，带着浓浓的悲伤：

　　

　　“我们曾是很好的朋友。”

　　

　　Clay摘下眼镜：“现在不是了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George靠在椅背上，盯着地板上的缝隙，Clay知道他陷入回忆，便静静等他说完：

　　

　　“发生了一些事，我被这件事搞得一团糟，完全没有精力去应付人际关系，我从那件事后就没跟人聊过天。我不知道他现在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Clay之前从来不知道George会露出这样忧伤的表情。他陷入了名为过去的陷阱，为无法改变的事情懊悔，为已成定数的事实痛苦，而自己毫无办法帮他，他甚至不知道George究竟为何而痛苦。

　　

　　他只能走上前去抱住George。

　　

　　“都过去了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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